祝允明草书《蚕衣五篇》

祝允明草书长卷《蚕衣五篇》，资料来源：何创时书法艺术基金会。

此卷为草书所书，纸本，纵27.5cm，横836cm，内容为祝允明早年所作《蚕衣》五篇，为通达事理，勉励自省之语，《明朝顾氏四十家小说》收录。

傅申引首：枝山草书蚕衣五篇，枝山早年名肇，文乃其早年作，才廿有九。书时已六十三，为其晚年手书，不四年而卒。八十五翁君约老眼昏花敬题，傅申。

蚕衣。马迁(司马迁)有言曰，「虞卿非穷愁，不能著书以自见于后世。」深哉其言之也。夫士秉才握知，通道达务，将施行当代也。或时世背盭，聪爽阏塞，婴彼六极，逢此百罹。知我者希。兼来诮毁。故乃吐词写心，自为鸣鬯，盖亦物之情与。允学耻𫍲闻，才非度众。人不逮古，其穷过之。是以乐天委运之余，特发所志，章之笔舌。抑欲揣量时宜，稍议有政。以为空谭亡裨于官守，是非徒侵于讪𬣙。且??乃末基，近是遐始。鸣世之益，其在兹乎。故著书成五篇，通时、遂质，补败，成用，扬权，号曰蚕衣。约义连类。大凡为巳。可以敕躬岿称，近道植事，违虞卿刺讥之旨，远更生徇物之疾。庶几自厚。无诒斯滥云尔。

通时篇

夫夏暄冬寒，候关气运；温华凉萎，变繇化宜。天地之情，不欲凌人以寒，厉物以萎也。顾消息代换，枢栝自定，畴能胶厉捩化体，徇其私慕哉。今夫秋炎不衰，辄伤禾稼；春冰莫泮，须淹果卉。是知微逾节数，便成菑旤，况期四叙一律，焉为玄业也。人之于物，其类非遥，憙荣憎枯，意亦不异。然华凋叶残，何有怨黩；忧茕或至，即生尤戚。盖以知觉之由悰，妨兹鸿庞之盛造，揆之理道，不亦舛乎。自顷贤悊逢危阽，或者往往咎阿衡之降祥，骇宣尼之余庆，亦不审之过也。殊不知，道非遏善，亦岂崇淫。绿夫玄运难转，佑贤自如，通塞之时，非有系乎才不才也，其乌可以执诸允。冥钝、仆遫、不才靡齿而其不遭时，亦已甚矣。夙失祖考，终鲜兄弟，连蹇惨瘁，未可殚言。然究观天人之际，迹物类之定，研阴阳之故，盖有以识时之义，如此已，其奚尤戚哉。

遂质篇

质者，得也。凡人不有以得，则不有以生。质者，躯壳情乡，即所得也。然而得迺众公遂，由己力置而弗遂，要归不成。且夫躯壳之形，亡弗差别，妍猥小大，各完其故。至于情乡，乃不自遂，试寻厥趣，将不然呼。今设置一事使两贤并治，或作片语令双才均发，则必言言异口而无不嘉，事事殊科而无不善。故知材有柔刚，资有宽密，其成则一，其施则万，恶可约以一涂，彊之同道者耶。故千刳微遯，等称仁于元圣。展和夷介，同标圣于子舆。繇斯以还。贤贤皆尔。然则今日又何必舍习易而趋于难。废自美而羡他良哉。操自得之质。成可望之业。勗哉师心无谢前懿。

补败篇

盖人不能无败焉。志惑行忒，流成过故。宁可因迷就罔，弗省而迁。若夫削诡脱俗，溷者以为矜。归真任淳，儇者以为佚。矜之与佚，彼为败矣。而岂果败也哉。如斯之属，匪一其端，安得不啧烦于人，而逆心于我也。然寔忠怀，逆乃长善，均为弘益焉。昔者厉王病谤，使人监之。召穆公曰不可监也，善败于言乎，兴行善而补败耳。循前之说，有以深诫，当后所陈，足为自固。永言夙夜。儆不惰焉。

成用篇

甚哉，人之用也大矣乎，可为周身者矣。夫天覆人，有人成天。夫地载人，有人成地。夫物给人，有人成物。天地与物，成之维人。人成天地与物，不存于用乎。用也者，禀乎天，而成乎我者也。禀而不能以自成，禀终亡耳。故缘禀以致成志，人之则也。贯粗而通精者，知者之式也。故受而不亏，因而不敝，推而不匮，完而不散者，不怍乎人者也。故度者，用之府也。学者，用之赀也。才者，用之枢也。力者，用之驾也。时者，用之程也。不务五者而能成其用者，未之有也。舆轼之工，亡羞于匋治。割亨之匠，不惴于纴绩。彼之用，固塞乎其禀矣。夫士也，岂直为亨匋之禀哉，而不知塞成之，其识亦暗于工之匠矣。为是其识之劣与，非然也，弗念而已矣。是故成用之方，存乎念成。念之术，存乎为。为也者，用之师也。念也者，用之后也。有后师之柄，而不克运之，岂惟无登于远大，迺当弥沦于局隘也。然用之目其繁矣，即天、即地、即物、即我。件件而习之，晨晨而益之。巨参苍黄，纤破尘沙，高穷亡象，卑著有形。盛之辅家国之业，微之创技艺之务。俾知罔弗究，行罔弗达。确核周致，通彻熟易。役使庶品给供万有者，可矣哉。故建府弘则其容厚，取赀博则其积充，运枢敏则其获疾，执驾壮则其行坚，循程严则其功就，五者不失，其用成矣。若夫发受于初彰，施于中收完于终者，有天存焉，毋孤其禀，毋昧其识，毋荒其为，钦念哉，钦念哉。

余既著蚕衣五篇，自备省览，闭不彰露，或有见者，问题号之义，因为疏说。盖蚕衣茧也。蚕本期利物，不能自用，故发为文章，表昭纶缉之缊，抑以自为包卫，惧贻缺坏焉。研订诸理，甚类穷愁著述之状，故题号以之，义止此耳。作于成化戊申(1488)，书于嘉靖改元壬午(1522)，祝肇识。